林智坚论文抄袭案^[a]是台湾历史上的一起学术腐败事件。2022年7月，自中华大学科技管理学系、国立台湾大学国家发展研究所毕业，拥有两个硕士学位，宣布将投入桃园市市长选举的政治人物林智坚，先后被王鸿薇等人检举其撰写的两份硕士学位论文抄袭。中华大学与台大分别组成学术伦理审议委员会讨论后，都认定林智坚的论文涉及抄袭，违反学术伦理，撤销硕士学位。林智坚因为抄袭涉及著作权问题，还被提起民事侵权与刑事诉讼。

被检举的林智坚曾经担任过新竹市议会议员、新竹市市长，被视为民主进步党青年世代明日之星。这起违反学术伦理的争议，对林智坚所属民主进步党在2022年九合一选举的选情造成负面影响。

背景

民主进步党籍的林智坚，在担任同党立法委员柯建铭助理时，赴中华大学科技管理学系研究所修读硕士学位^[2]。他的硕士学位论文《以TCSI模式评估国内某科学园区之周边居民满意度》由贺力行指导撰写^[3]，在2008年7月完成口试^[2]。另外，2008年4月，贺力行、林智坚及王明郎（其中一位口试委员）3人曾共同报名参加“管理策略与经济发展学术研讨会”，联名发表〈以TCSI模式评估新竹科学工业园区之民众满意度〉的文章^[2]。

后来，林智坚2013年新竹市议员任内，又赴国立台湾大学国家发展研究所进修，当选新竹市市长后，在教授陈明通指导下^[4]撰写硕士论文《三人竞选之中杠杆者的政治社会基础及其影响：以2014新竹市长选举为例》^[5]，2017年1月口试通过^[6]。

2022年中旬，林智坚宣布参选桃园市长后，中国国民党籍政治人物王鸿薇召开记者会、指控林智坚学位论文有抄袭疑虑。论文抄袭与否被视为选举议题，各方评论的立场大多受到政党立场影响^[7]。

中华大学论文

提出检举

林智坚在2018年参加2018年新竹市长选举期间，就有网民讨论他的中华大学硕士学位学历，但没有引起大回响。^[8]2020年中华民国总统选举期间，时代力量立法委员徐永明曾经指控林智坚中华大学硕士学位论文涉及抄袭，林智坚与指导教授贺力行早已澄清、否认。^[8]不过，时代力量驳斥林智坚的说法，说明2020年7月记者会是指控立法委员郑正钤博士论文涉嫌抄袭，丝毫未提及林智坚。^[9]

2022年7月5日，中国国民党籍台北市议员王鸿薇召开记者会，指控林智坚中华大学硕士论文涉嫌抄袭。^[10][11]她指控林智坚抄袭了2007年新竹科学园区委托中华大学办理研究标案“以TCSI模式评估新竹科学园区之民众满意度”期末报告《以TCSI模式评估新竹科学工业园区之周边居民满意度》（由李友铮、王明郎署名）。^[12][13]王鸿薇希望中华大学妥善调查，并建议林智坚主动“退回”学位。^[14][15]7月6日，王鸿薇再跟桃园市议员参选人凌涛共同召开记者会宣布，又发现林智坚中华大学论文疑似抄袭2005年12月《品质月刊》的文图，文字相似度达到94.1%。^[14]

王鸿薇于7月28日再次公开宣布，她接获一份检举，表明2008年10月一场在北京举办的国际研讨会上，王明郎与另外两名汪姓、锺姓他校研究生，以《Applying TCSI model to evaluate the stakeholder's satisfaction nearby Hsinchu Science Industrial Park(中译为: 应用TCSI模型评估新竹科学工业园区附近利害关系人满意度)》为题发表英文论文，林智坚和其论文指导教授贺力行未列名其中。经比对，在北京发表的论文，和林智坚与王明郎、贺力行联名在中华大学研讨会发表的完全相同，只是把论文“中翻英”，论文的图表内容一样，顺序相同，所有结论数字也完全一致。^[16]

林智坚回应

林智坚回应，他自身有参与这份竹科委托研究，还曾与贺力行、王明郎共同发表同名的研讨会论文。^[12][17]他认为自己的行为不是抄袭，贺力行、王明郎也出具书面声明为他背书。^[18][17][19]对此，王鸿薇在出具中华大学交给竹科管理局的计划申请书，依照计划申请书上的人力分配，架构规划是由王明朗负责，调查分析是由王明朗和贺力行负责，报告则是由王明朗和李友铮负责撰写，林智坚是无薪的研究助理负责“协助执行调查”，故王鸿薇认定林智坚“只是帮忙发问卷”而不是原创者，并指出竹科期末报告书封面就写明主持人是“李友铮博士、王明郎博士”，没有林智坚^[20]。

7月24日，林智坚与立委郑运鹏召开记者会，以时间轴顺序表示自己在中华大学科管所的硕论著作权归属也是他的研究历程^[21]。

另外，林智坚还在7月6日，委任律师赴新竹地检署，控告检举人王鸿薇涉嫌《刑法》加重诽谤罪^[22]，经移转至台北地检署管辖后，北检给予不起诉处分^[23]。王鸿薇则反控林智坚诬告，北检尚在侦查中^[23]。

学术审议与结果

审定过程中，林智坚曾经出席说明一次。^[24]

8月24日，中华大学公布审议结果，认定林智坚抄袭，所涉情节重大，违反学术伦理，撤销林智坚硕士学位，也致函国家图书馆，将送存的林智坚论文下架。^{[25][26][27][28]}声明中提及，林智坚硕士论文的指导教授贺力行与口试委员李友铮，分别为竹科计划共同主持人及计划主持人，对其硕士论文与计划结案报告高度雷同却不查，明显有疏失，将送教评会检讨。^[29][30]

维基文库中的相关原始文献：教育部台教法(三)字第1110094222号诉愿决定书

林智坚于10月初向教育部就中华大学撤销其学位的行政处分提起诉愿。^[31]经过诉愿审议委员会的审理，教育部在2023年1月19日以《台教法(三)字第1110094222号诉愿决定书》驳回林智坚提出的诉愿案，认为中华大学是依规处分，撤销林智坚硕士学位并无违误。^[32][33]林智坚也于2023年2月14日在他个人的 Facebook 粉丝专页表示道歉，就中华大学撤销他学位的处分，尊重教育部诉愿审议委员会的决议，不再提起行政诉讼。^[34][35][36]

著作权问题

凌涛与国民党台北市议员参选人杨植斗，7月6日前往台北地检署，告发林智坚违反《著作权法》^[37]。王鸿薇也向台北地检署告发林智坚及其指导教授等人违反著作权法。^[38]

依照新竹科学园区管理局与中华大学的契约，结案报告的著作财产权归属于竹科管理局，该局7月6日晚间声明将函请中华大学提出说明。^[39] 管理局也公开表示，无人申请该份结案报告的使用授权。^[40]竹科管理局与中华大学双方多次来往公函讨论。^[41]于2022年12月30日，竹科管理局向台湾新竹地方法院提起林智坚违反著作权法的民事诉讼，并于2023年1月3日向台湾新竹地方检察署提出违反著作权法的刑事告诉。^[42]

台湾大学论文

提出检举

7月5日，媒体从业者黄扬明、台湾大学国家发展研究所退休教授杜震华等人公开表示，林智坚在台大国家发展研究所撰写的硕士学位论文《三人竞选之中杠杆者的政治社会基础及其影响：以2014新竹市长选举为例》涉嫌抄袭另名国家发展研究所研究生余正煌的硕士论文^{[b][44][45][46]}。隔日，徐巧芯发送正式信函给国立台湾大学，具名检举林智坚论文涉嫌抄袭余正煌论文。^[47]

回应与反驳

林智坚与其指导教授陈明通提出了一些回应，主张林智坚论文是原创的，并没有抄袭余正煌的论文。

数据使用

林智坚的指导教授陈明通于7月5日提到：余正煌学位论文所使用的民调数据，是林智坚竞选办公室内部民调问卷的结果，经过林智坚同意后，由陈明通提供给余正煌，作为研究素材。^[48]余正煌在论文的致谢词，也有提到他研究的数据是由林智坚提供。^[49][50]陈明通认为，“林智坚和余正煌双方都没有抄袭”，因为林余两人的论文基于同一次选举、同一组问卷所搜集的数据，外界质疑文字相似、语法相同的部分是“操作性定义”，当然会完全一样，不能认为是“抄袭”。^[51]

完成时序

检举人主张，余正煌进行论文口试的时间比林智坚早，因此从时序上言，余正煌较早完成论文。并且，林智坚的硕士论文有引注余正煌的硕士论文作为参考资料。

林智坚方面则表示，自己的论文是先于余正煌写作，并提出 (1) 指导教授陈明通在2016年2月1日批阅后，寄给林智坚秘书杨玲宜的研究计划电子邮件、 (2) 余正煌3月8日才完成的研究计划，作为佐证。^[52][53][54]林智坚的台大硕论指导教授陈明通亦表示当初是余正煌因为一开始写的硕士论文计划不理想，想换题目，遂与其联络。^[48]陈明通在征得林智坚的同意后将林智坚的论文初稿作为示范、建议，提供给余参考，但并未告知余正煌那是林智坚的初稿。^[55]双方论文有所雷同（例如：错字）处，均有先出现在2月1日林智坚的研究计划中。^[55]

余正煌回应，自己到2022年事件爆发时，都没看过林智坚的论文^[56]。

其它

林智坚的律师在7月28日说，林智坚的论文是原创的，而双方都没有抄袭，会雷同是因为陈明通的教学和指导论文写作的方式相似。余正煌的律师对于林智坚说自己是原创的说法，表示林智坚的说法政治上是原创，学术上就是抄袭^[57]。

林智坚的律师另外主张，因为研究较合理，故林智坚论文的论文为原创：林智坚将“弃保”蔡仁坚的民调数据，作为研究依变项，以证明三脚督现象；余正煌研究未设定依变项，却仍有叙述依变项的段落。再者，林智坚假设选民会因为高学历支持蔡仁坚，但使用同样数据的余正煌则假设选民会支持林智坚，但林智坚学历并未较高，余正煌的研究逻辑有所矛盾。余正煌的律师对此则回应，余正煌论文写作时间较短，难免有所瑕疵。^[57]

林智坚的律师还主张，林、余二人的硕士论文都提到在民调中“我们进一步追问”，而民调数据来自林的竞选团队，使用第一人称是合理的，但余正煌使用的是他人资料，使用“我们”较奇怪。余正煌的律师对此则回应，余正煌论文写作时间较短，难免有所瑕疵。^[57]

就用词部分，余正煌的委任律师也提及，林、余二人都将许明财的学历“多明尼肯大学”误写为“多明尼克肯大学”，而且都写到林智坚是“准硕士”。余正煌可以清楚说出，学历标示错误的原因是直接引用中国国民党官网上错误的资料，称呼林智坚“准硕士”则是因为不知道林智坚有中华大学硕士学位。律师质疑，如果林智坚论文是自行完成，不应该称呼自己是准硕士。^[58]律师还说，林、余二人论文某一相同段落，余正煌有引注参考文献，林智坚却没有。就该段落而言，林智坚就算不是抄余正煌，也是抄袭其他研究者的成果。^[59][60]

学术审议与结果

台大在7月6日声明收到检举，将在2个月内完成审定^[61]。该校收到的检举包含林智坚抄袭余正煌、余正煌抄袭林智坚、两人互相抄袭三种，依校内规则，社会科学院在7月17日组成审定委员会，由社会科学院院长苏宏达担任召集人，依据检举人提供给委员会的资料，与被检举人向委员会提出的答辩资料审定（但不含当事人未提交委员会，在其他地方发表的资料）。^[62]

开始调查后，苏宏达在致院内师生的电子邮件^[63]当中提到这起学术不端事件是“丑闻”^[64]，林智坚认为苏宏达“未审先判”，申请命苏宏达回避审定^[65]，但委员会在27日召开的会议上，驳回了林智坚关于苏宏达回避的申请^[66]。

台湾大学透过比对软件，比较二人论文，结果相似度超过40％，经讨论后采取逐段比对讨论的实质审查，并请关系人赴会议说明。委员会邀请林智坚（3次）、指导教授陈明通^[c]（3次）、余正煌（2次）说明，前二者均未到场，余正煌仅赴会1次^[62]。林智坚方面表示，他认为召集人苏宏达对他有偏见，所以只呈递书面声明，拒绝到场^[65]。

经过委员会比对，确认抄袭存在，而因两篇论文高度雷同，未适当引用，依照学术惯例，认定后发表者林智坚（2017年1月）抄袭了先发表者余正煌（2016年7月）^[62]。8月9日，国立台湾大学召开记者会表示：委员会逐章、逐段、逐小节仔细比对两本论文后，除了发现多处相同或雷同之外，且余正煌提出“2016年1月28日版本”草稿；确认余正煌论文并无抄袭情形，而是林智坚抄袭余的硕士论文，且情节严重，建议撤销学位。教务处同意了审定报告的见解，并同意撤销林智坚的硕士学位^[69][70][71]。同日，台湾大学发函国家图书馆，告知林智坚学位已撤销，请求依教育部学位授予法第17条及该校博、硕士学位论文违反学术伦理案件处理要点第11点规定，下架其纸本及电子论文。^[72][73]

林智坚本人拒绝承认台湾大学审定结果^[74]，在9月6日针对台湾大学撤销其学位的处分，向教育部提起诉愿。^[75]不过，林智坚2023年2月14日在Facebook发文表示撤回此诉愿，教育部也依法将此诉愿案结案。^[34][35][36]

另外，在台大确定撤销学位后，钱怡君再公开指称林智坚论文是由两名助理代笔完成，惟台大回应，既然被检举人的学位已经撤销，审查标的已不存在，不会再审查。^[76][77]。

指导教授的问题

继检举林智坚后，王鸿薇于2022年8月1日向教育部及台湾大学具名检举林智坚的指导教授陈明通也涉嫌违反学术伦理。8月9日台湾大学公布学术伦理事件审议结果时，同时表明陈明通作为指导教授“应清楚并提醒相关学伦规范”，有失职之嫌。学校接获检举，将组成审定委员会调查及审定^[78]。对此，当时担任国家安全局局长的陈明通透过友人转述回应，如果台大针对他启动调查，他将进行完整说明^[79]。

陈明通自111学年度（2022年8月开始）起不再应聘国家发展研究所教职^[80]，其教学生涯（1995年至2022年）中，至少指导173位硕、博士学生撰写学位论文^[81]，包含林智坚、郑文灿、潘孟安、高嘉瑜、郭国文、邱志伟、沈发惠等政要^[82]。在173位学生中，仅5位公开电子全文，被管理学者、国民党立委赖士葆质疑是否害怕受到检验^[81]。

8月10日，无党籍台北市议员锺小平赴监察院检举陈明通，指陈明通威迫余正煌为论文事件扛责，甚至与余见面。他的检举内容有：陈明通颠倒是非，说资料是林智坚拿给余正煌，但台大证明林是抄袭；陈明通有五个学生论文题目都是研究香港的变迁，主体性、结构跟结论都一样，陈明通一个题目给五个学生用。他建议陈明通公布170个指导学生的论文，把内容都上架到国家图书馆^[83]。

著作权问题

疑似被抄袭的对象、法务部调查局新竹市调查站调查官余正煌在9月29日提起刑事自诉，控告林智坚违反《著作权法》。^[84]经过台湾台北地方法院安排二人调解，他们两人在2023年6月10日达成和解，只要林智坚捐款30万元给公益团体，余正煌便同意撤回《著作权法》自诉，以及向台北地方检察署提起的妨害名誉告诉。^[85]因为余正煌向台北地检署撤回妨害名誉告诉，台北地检署也就此给予林智坚不起诉处分。^[86]

影响

学术伦理规范加严

国立台湾大学于2022年7月6日宣布，当日起，所有硕博士生的学位论文必须通过文字相似度的原创性比对，方可离校^[87]。

冲击选战情势

2022年中旬，林智坚宣布将代表民主进步党参加桃园市长选举^[88]。他的论文受到多人公开指控抄袭，而首名爆料者王鸿薇来自国民党，爆料时间又在林智坚宣布参选后，事件成为当次竞选活动的热门议题。^[7]。如中国国民党就批评林智坚违反学术伦理、丧失个人诚信，建议陈明通请辞国安局长、兼任党主席的总统蔡英文公开道歉。^[89][90]

在民主进步党内，同党籍国会议员高嘉瑜认为林智坚论文疑云与林智坚政府新竹球场争议对北部参加当次九合一选举的同党参选者将有负面影响，造成“一尸五命”，因此有人建议撤换林智坚。^[91]在桃园当地为林智坚辅选的党干部、另外一名国会议员郑运鹏则反对高嘉瑜的看法，并指责她“显然没有看过完整资料而没有理解同党同志”。^[92]

林智坚被台湾大学宣布撤销学位后的隔天，8月10日，民主进步党主席蔡英文在党内会议上说“我们愿意相信智坚没有抄袭”，并指示党员相信林智坚，“我们要一起大声跟大家说，林智坚没有抄袭”。^[93][94]不过，8月12日，民进党临时召开选举对策会议后，林智坚在记者会中表示主动退选，由辅选他的干部郑运鹏接手，参加桃园市长选举。^[95]

在2022年九合一选举中，民主进步党受到极大挫败。选后民进党官方提出的检讨报告指出，林智坚论文抄袭事件爆发后，没有及时妥当处理引起民众不满，仓促退选又影响年轻族群信赖，整起事件对选情有负面影响。^[96]

注释

参考资料